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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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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對面那位出身未捷先撞見了正主,簡直令人懷疑此前沒去燒過香的年輕竊賊,只是因著一個突發奇想而準備此刻出門去的飛蓬便少了太多屋主應有的反應。

他幾乎只是往那處投去了可有可無的一眼後,便毫不理會的打算繼續往外去。

對方過分的弱小令飛蓬一點也不擔憂此人在偷竊未果後,若還不巧遇見重樓的下場。

想來不是被丟出去也是差不離的結局,除此以外的是否會缺胳膊少腿,也抵不過是看重樓心情。

在罪不至死的情況下,便是最差局面,只要其不做什麽多餘之事。想死也是頗難,如此還有何好做計較。既行此道,該是也有覺悟。

因此,飛蓬本是要這麽做的。

讓他聽天由命去。

倘若未有那人因驚恐過度而一個腳滑跌下圍墻,且在驚叫“有鬼!!!”時令懷中畫軸被推開了部分內容的話。

明是昏暗夜裏,可月光落下,這一角卻如似生輝。

緣故,正在那副半開顯見的畫卷上。那半掩著一女子的面容,便未得窺見全貌,也令人油然而生出音容笑貌猶在眼前般的錯覺。卻是作畫人的思念,滿溢而出。

若再定睛去看,便更知個中精妙。雖情至斯,但其中畫技卻更為罕絕,當稱巧奪天工亦不為過!流彩霞光,一目了然;筆觸之最,應絕人世!

也正如此,備受追捧稱讚的這畫,出處何曾在人界!

飛蓬若有所思著上前,將此物好是收起。視線移轉,又落竊賊身上。

重樓從不對飛蓬來去加以置喙,這卻並不代表他全然不知對方動向。

飛蓬停滯稍久,便被重樓覺出不對,是即刻起身去尋。

天色雖是暗沈,但神魔眼力不可同人相提並論。重樓步過轉角,擡眼便見飛蓬是安然無恙的正駐足思索。他再一掃四下,便看見了地上還躺著個鬼祟的人族男子。

飛蓬感慨出聲:“似乎是被當做了什麽奇怪又富有的人來看待,然後便有人不禁來賭個運氣。”

他雖無法理解這個中思量,卻也清楚人各有志。但這次對方反應實在呆傻,便有些:“該說是蠢好,還實是利欲熏心好呢...”

重樓無意區分其中,在他看來這沒有什麽不一樣的,全是螻蟻行徑。

因而,他冷眼看向那人,也只道:“何須細究這些?常為賊者,至此雜碎地步,死不足惜!”

飛蓬一想,也覺有理,於是又說:“你我不便插手人界,但此刻又是夜深,還是明天送去此界縣衙。也索性將他做過之事,一並清算。”

重樓未有意見。

此人是去是留,他並不在意。飛蓬非是上心,也不在眼前礙眼就行。除此兩點,其他一概並無所謂。又況且,這當下,重樓正對一事有所在意。

他直言便道:“你不是正要出去?”

未料從不過問的重樓會忽起興致,飛蓬頓了頓,才答:“不錯,我本有這個打算。但這會兒想來,不去也可,左右不過是為印證罷。也無需這麽急...”

浮雲吞噬了月光,隱匿了明月蹤影。

但重樓仍見,飛蓬妥協般的半斂下眸,說:“人族啊,此刻多半尚於安眠未醒。”

“這時,你我也應以入鄉隨俗吧。”

古鎮的次日清晨,穩定的安靜祥和被一聲悲壯高昂,又兼以驚恐的男性尖叫聲打破。

事發地不是何等偏僻所在,驚擾的自然也不只一二小貓。

不少人匆匆忙忙或提著鋤頭掃帚等‘武器’或空手只為詢問的奔出家門。等到了地方,才是面面相窺。

樹底下縮著的是個穿著輕便、灰頭土臉,近些日子才回來的二流子。

可其雖是那種被人給兜頭教訓一頓也不會令人意外的貨色。但此刻臉色青白,像是受凍了一夜,又五花大綁著被丟棄在樹下的場景。仍也足以令這些良民訝異不已。

甚至於,再瞧到另棵樹下受驚到瑟瑟發抖、出了名膽小的青年。這群一大早的便被這出鬧起來的街坊鄰裏,都未有太過責怪對方的大驚小怪。

四下一時的寂靜,叫門扉輕啟聲便顯刺耳。

這處,卻竟是一戶人家門外。而自內步出的這兩人,正是已知門外發生了何事的飛蓬和重樓。

這雙方甫一會面,還未如何,倒是人多勢眾的那邊立是顯出局促的態度來。

見他兩人上前,也不敢相攔,反是為之讓出路來。

但又都是些樸實的人,今日發生這事實際也不算小了。就算再是幹澀也還是有人不免開口說上幾句現狀,等到後頭有了旁人搭腔,就漸漸放開了講。

這樣三言兩語的,逐漸的竟是多了不少聲音。甚至有說上頭了的,一不留神就向著他倆攀了幾句大哥兄弟的,等回過神來才小心噤了聲。

飛蓬重樓身為神魔,不曾拘泥於這些個,自也不與凡人計較。

可當他們徑自到了昨夜拋在此處的那竊賊跟前時,周邊聚攏來的眾人仍一齊收了聲。

重樓於人情世故尚算了解,現下也如尋常所為般,在人前將異族特征掩了去。

可這並不意味著他便會委屈自己刻意隱藏什麽,又或大包大攬下什麽。是眉梢微動,忽便問了句:“你既是昨夜將之丟出,今日又何必再理?”

飛蓬聞言,先是去看了眼重樓。

後才幹脆袒露答道:“大多比較私人的地方,我皆不慣旁人涉足。有事也罷,可如不請自來的...”

“那種不速之客,在我看來可無留下資格!”

因著此話而猛然紮入到感情和理智極限交鋒中的重樓,無意識的面無表情了一張臉。

好在飛蓬這時已是將目光別開,同是無視了腳下那受術法影響而至今兀自昏睡的竊賊,轉身向鄰裏尋求起了幫助。他不清楚此間律法如何,因而竟是不大放心。

也相當出人意表,飛蓬於此並不生疏。

僅隨意將昨夜之事作了個概述,覆又是道初來未久不知當地情況,故望施以援手。

只此含蓄的表達了番,便令心中已經產生了要極力避免給初來乍到的兩位貴客以古鎮作風不良印象的眾人將一切都攬了下來。

但飛蓬哪需如此多人,又他適才便註意到,這其中不少人出門時實在匆忙。

他言辭巧妙客氣的推托了幾下,便勸動了這時回神自身仍還衣冠不整的多數先行歸家,只留下寥寥因各種緣故而正合適的幾人。

待這幾個青年將人擡起,餘下便只剩了那仍瑟縮原處的男子。

而見其引起了飛蓬註意,剩下的這些人也是七嘴八舌的便解釋起來。

“他姓唐名元洲,自幼喪父,全憑他那也未另嫁的寡婦娘一手拉扯大。前幾年也不知怎麽回事,忽然就變成這幅膽小樣了。”

“幼時的時候,他可是我們中最皮也是水性最好的一個。因著他水性好,可沒少突然冒出來嚇唬人,在這到處是水的鎮子裏,還真是防不勝防。”

“可不是嘛!他那會兒膽子可大的很,鎮子裏哪幾個沒被他嚇過?但他長的討喜也聰明,那會兒的大人都說他日後一定會有出息...”

都是些從小一起長大的鎮裏人,平素不回憶這些也罷。

這會兒你一言我一句的,就說得幾個四大五粗的漢子都有些傷感了起來。

但到底往事,而手頭事情也總不好耽擱過久。也就一小會兒,他們就重振了精神,甚至因此而感到了些許的不好意思。

當然,這情緒是對該是主事人的飛蓬而言的。

重樓掀眼看過,對此是渾不在意。

飛蓬更是索性對此付諸一笑,他從未覺得念舊情,是為壞事。

這事如此作罷。

但這於神魔是連事也稱不上的舉手之勞,卻令飛蓬在此後感到眾人疏離又減三分。直是啼笑皆非,不知先前他倆卻是被當做了何等難以相處之人來看。

距離拉近,這一路就熱鬧了許多。

待傾斜的晨曦,漸漸鋪滿了道路。飛蓬也終是緩卻了眉目不覺存有的深切冷淡,偶時也不時插話上一二。而重樓無需錯步於後,也知他此刻愜意。

正是,幾人能得以知曉...

這兵戎不懼、軟硬不吃,乃至於流言蜚語也全作清風徐來的神將最是難以推拒的卻竟是這些微細小節?

重樓低聲輕哼,非是多數時的不屑嗤笑,倒是輕鍍了些許的安穩暖意。

哪怕是不曾承認,飛蓬如今模樣,卻終是除了兵戎相見外他最樂見、也少見到的。

那是何等罕見模樣?

孤傲孑然的竹,因連綿不絕的雪而染上厚厚的霜,便也為一寸暖陽覆露原貌。於是霜雪消去,清靜高潔仍如故,卻也如春風。

是僅見過便足誇耀,是僅促成便生饜足,如此這般的景色。

神魔親往,自然沒有無功而返的道理。

但不得不提,有大半還是托得此地是個罕見的不受任何朝廷管轄地方的福,少了彎繞,處理起事來自然神速。不若就各個手續下來,怕未有幾日,當真不成。

而也正如昨夜神魔之間的那一番交談,這於夜摸入的竊賊真是個劣跡斑斑之人。

但人界的律法即便能審訊出他犯過多處多起的盜竊,卻到底無能同神魔般,一眼窺察出其身上還有著殺伐之罪。手中染了不應的鮮血。

不過,就算如此。單只此罪,也夠其受的。

盜得多少便需償以且補,終身只得行苦力,因量更處以臉上刺字割趾等以示其罪重。

正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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